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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七章:林清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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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前臺上的約摸都是十五六歲的伶人,容貌大都也算美麗,可美人多了便失了顏色,讓人瞧便覺得都一個模樣,如今剛上來這人卻和舞臺上那些個白衣舞女不同,穿一件藍色的衣裳,手裏抱著琵琶。

眼眸微微帶笑,後頭有人搬了個高腳椅子,她便側坐在上頭,如同靜立的菡萏,旁邊東西兩側又上來許多人,撫琴的,拉二胡的。盛明珠看著中間那姑娘,原本那模糊的場景也漸清晰了起來——

管平在一側坐著,眉頭很快皺了起來。

很快絲竹聲再響,與剛才全然不是一個格調,連同永寧郡主也聽得十分認真。盛明珠隱約聽到了私語聲兒:說臺上那人是多年前巷子樓裏的頭牌林清焰,只是前些年跟了個商人走了,倒叫京中好多王孫公子悔不當初。

前些日子大張旗鼓的回來,巷子樓裏每日更比從前進客更多。可見著林小姐即便五六年不出,當年的美貌也是極盛,否則又豈會有這般想做她入幕之賓的人。盛明珠擡眼看著:隔著一層薄紗,隱約也能看見。

那女子生了一雙極美的眼,似含秋水。按年級來算該是二十七八,雖不若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那般鮮嫩,瞧著也只是個二十出頭的模樣,肌膚依舊粉嫩泛著柔光,舉手投足間更有年歲小的少女不曾有的風情。

美人便是極多姿態,上頭林清焰曲音婉轉,底下眾人認真聽著。

盛明珠垂著頭,又側看這管平,他正擰眉看著臺間,原本濃沈的眉眼此刻比之前更佳沈重,也不知在想些什麽。只召喚金枝給自己倒了杯茶水,好沖淡嘴裏的酒味兒,這才坐正了身姿繼續聽著。

一曲罷了,林清焰站了起來。身旁的人從兩側退出,她卻卻從臺上緩緩下來,似有香風滑過一般。她眼神看著側坐的盛明珠,金枝也望過了那邊的林清焰,許是女人的直覺,她總覺得這林小姐有些不對勁。

美貌的過份了,又是在這樣的場合。

平心而論,論起容貌來說,這林小姐自不如她家夫人。可若兩人站在一起,這林小姐身上有股子似水的感覺,有些溫柔植在骨子裏頭,加上容貌做襯,便是骨子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情。

林清焰到臺下,位置便在太子座側,她垂著頭。

“這林姑娘可是孤尋了好久才從巷子樓裏請出來的”,太子笑道,“都說林姑娘孤高,若非孤搬出了定國侯這尊大佛,也不一定能請來這尊大佛。”太子有意把話頭往這邊引,他有意叫過來年輕時的幾個酒肉朋友,就是想著說之前管平那段風流韻事。

可在座的也不都是傻子,管平如今是什麽人,管夫人又是什麽人,便是五六年前的相好有多喜歡也沒見得娶到了府裏頭。沒道理為了一個巷子樓的頭牌得罪了定國侯夫人——太子滿打滿算的招盤,可事到臨頭卻沒一個人肯陪他唱戲,

盛明珠眼光往那邊看了一眼,林清焰依舊垂著頭,也看不出個什麽所以然來。

“孤素愛才女,林姑娘孤苦,去了南方之後便新寡。原是想著納她入門做侍妾,可她卻還念著從前那一段兒——”太子說著笑了笑,話裏意思也很明顯。

大魏新寡再嫁沒什麽不正常的,管平看著坐上的太子,又看著他一側的林清焰,眉頭輕皺著,太子不知道對她說了些什麽,林清宴從位置上起身,走到管平桌前,拿著酒水敬他,“多年前侯爺相護之情,還未來得及報答。”

說著也未等管平舉杯,便一飲而盡了。

管平眉眼處並未有什麽變化,只垂頭繼續飲酒。太子便道,“孤聽聞月後就是侯爺生辰,今日請林姑娘來時,順手便也從巷子樓裏拿了姑娘的身契,若侯爺不嫌,便當時孤送給侯爺的生辰禮。”

太子稱呼用孤,說是送其實便是賜,這種場合管平自然不會拒絕,也沒什麽好拒絕的。

從前魏帝也不是沒送過,一個個在別莊裏都養的好好的——只是林清焰,管平擡頭,他初來大魏京城,她確實幫過他。少年時對這樣的絕色佳人哪能絲毫不動心,名動京城的才女兼美女。

身邊又圍著眾多的皇親國戚。

當年管平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狀元郎罷了,那時得她另眼相看,表面兒上雖波瀾不驚的。可到底那時候年輕,加上剛知道自己的身世,滿心眼裏都是憤世嫉俗,便也熱熱鬧鬧一陣兒。說深的感觸也沒什麽——

林清焰後去了南方,是江南的巨賈。

“謝過太子。”管平拱手道。

盛明珠察覺有許多道目光轉到自己這裏,臉上的表情卻沒怎麽變,又看著一側站著的林清焰,她名字剛烈如火,人也是好好一個美人兒,可到了如今這樣的場合卻好似一個商品一樣。盛明珠也不知道自己煩悶什麽,給金枝使了個顏色。

示意她去扶起管平的【生辰禮】

永寧郡主原本還在欣賞臺上美人曼麗身姿,如今卻聽她爹如此行事,一時眉頭皺著,要去拉太子的衣袖,卻被太子擋過,接下來酒過三巡,場面上又說了什麽,沒人再去細致聽了。

——

沈蓉在關外是武將之家,跟盛明珠這種背著盛國公家皮的武將之女不同。盛明珠不過耍把子的從前跟著灰衣學了幾招,而她卻是跟著兄長常年去軍中,若非如此哪個大姑娘鐵打的意志活脫脫不嫁人等了這麽些年。

她從前心裏自然是喜歡管平這個表哥。

也算得上的是佩服,惜英雄。畢竟當世可沒幾個人在他這樣的年紀空手起家到如今這樣的位置,沈蓉自來都是佩服這個表哥的,寧嫁婦人妾,不做窮人妻,再沈蓉看來便是寧做英雄妾,不做狗熊妻。

她大老遠跑過來的還沒等自薦枕席呢,就被小嫂子比的哪兒都不剩了。何況小嫂子人也不錯,又十分爽利。一是對著管平有些怕了,二是到底跑過來京城,從前一直心裏想著的人,見了面兒之後夢裏的泡泡就碎了。

而且說實在的,沈蓉更多是被逼婚逼的難受,要不然哪至於萬裏求做妾。如今在管府住著,也沒人催婚,吃好的喝好的,每日又有人陪著玩,早沒了當初的心思。只等今兒小嫂子回來,還想與她看看今日送過來的緞子哪個裁衣服比較合適。

她在關外雖然說也是大家小姐,可關外到底跟繁華的大魏還是有些差距,起碼衣料首飾都沒有這裏漂亮,正想出去問呢,卻聽門房道,今兒個表哥接了個生辰禮,卻是個從前的相好,因著這些日子與盛明珠相處的極好,頓時眉頭就皺了起來。

“哪個送的?”不長眼色麽,且不說小嫂子和表哥如今才成婚多久,連子嗣都尚未有一個,哪兒來的著急納妾。

旁邊門房跟著表小姐說了今兒的狀況,沈蓉聽著眉頭皺的越發厲害了。

——

盛明珠回了屋子之後就閑的有些無聊,恰巧今個兒天有些熱,便坐在亭子納涼。

又讓金枝把府裏養著的兩個說書人給叫來——戲曲兒之類的她聽不大懂,那些咿咿呀呀的也不愛聽,反倒是說書先生嘴裏的江湖生涯快意恩仇很得她意。天氣也好,便坐在搖椅上,金枝在旁邊掌扇,半聽著半假寐,好不痛快的樣子。

沈蓉匆匆趕過來,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。

“表嫂,你怎麽還在這兒躺著?”

沈蓉走過去,要拉著盛明珠起來,她嘴裏叫著盛明珠表嫂,心裏卻沒拿她當什麽長輩。畢竟這小嫂子比她都要小五六歲,而且相處的又好。盛明珠正聽先生講到面目只是尋常的男主人公救了千金小姐之後,夜裏兩人獨處,就被沈蓉拉了起來,又素知沈蓉是個吵鬧的主兒,忙對兩個先生比劃了個停的手勢,免得聽忘了。

懶洋洋看著沈蓉,“今兒天氣很好啊,有些太陽,屋內倒是有些熱,花園裏正好。”說罷又搖手讓金枝過來,“今兒後院那顆棗樹又落了果子,我讓金枝煮了,味道有些澀,不過吃久了還可以,你嘗嘗。”

沈蓉喜好新奇,這些個玩意從前沒人願意陪她吃,如今多了一個沈蓉。

只不過今兒她卻看都沒看金枝手上的東西,“都什麽時候了,你怎麽還想著明兒吃什麽?”罷了又氣恨的跺腳,“我那表哥真不是個東西,剛成親娶了你,如今又納哪門子的妾?”又想拉著盛明珠走,“且瞧瞧她去。”

“我都不急,你急什麽。”

盛明珠失笑,又外頭看著她,“你從前不還想嫁侯爺做妾嗎?如今倒氣急成這個模樣?”

“那是從前。”作為一個旁觀者,她自也看見了這些日子表哥和她如何相處,便像是尋常夫妻一樣,也正是因為如此,陡然出了這樣的事,她才會為小表嫂心急,旁觀者都如此,何況她?

盛明珠微微收了笑容,曉得沈蓉真的關心她,道,“杞人憂天做什麽,太子如今位同國君,他所賜侯爺自然不能辭。”

“可林清焰不一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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